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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深了我肚子里有孩子(我肚子里怀着个孩子)

其实不要再深了我肚子里有孩子的问题并不复杂,但是又很多的朋友都不太了解我肚子里怀着个孩子,因此呢,今天小编就来为大家分享不要再深了我肚子里有孩子的一些知识,希望可以帮助到大家,下面我们一起来看看这个问题的分析吧!

我肚子里怀着个孩子,永远都不会出生。

几个月前我搬来了陌生的B镇,还养了蚕,他们说蚕吸了我的精气,所以我变得跟鬼一样瘦,却肚子大的像个盆,好像怪物。

在这油腻的有些脏的地方,那些长相凶悍却毫无自我保护功能的物种蠕动着肥腻的身体,白花花的全是脂肪堆积的肉体,毫不知累的日夜汲取着桑叶的汁水。

搞笑的是,它们在无知儿童的课本里有可爱的名字——蚕宝宝。

这个快餐的机械化时代,很少有人会在家里养蚕,更别提靠它致富,正如妈妈说的,我就是有点不正常。

这种说法伴随了我很多年,但这不是A城,这是在B镇上,B镇上的我是有文化、有气质的美女,说话低声细语,总是在阳光下看书,细腻的手腕与菜市场粗糙的茧子是完全不可相提并论的,这样一个封闭的落后小镇里,对于上等人的认知还是在看手的阶段,肤浅而又充满科学道义。

镇上的每一个都说我美,无论男女。

镇上的男人都喜欢帮助我,因为我的柔弱与不可侵染,美人尖的头颅不骄不躁的在天鹅颈上微笑,外地人看了,还以为我就是这水乡土生土长的女子,身上清冷的气质更像世道里的最后一丝清新脱俗的尘烟,是家里婆娘一辈子也学不来的人气,回炉再造也炼不成的肤若凝脂,没有受过苦的样子堪称腹有诗书气自华。

平时说话小声小气的,每天都去菜市场捡菜叶子,不气不恼的听着中年妇女的调笑。

哪怕我是靠拾菜叶子过活,也是男人心中的白月光,更何况我在养蚕,尽管买蚕花了我大笔的钱,但蚕宝宝吐丝了,我就有钱了。

我就是天真与美丽的奇妙结合体。

女人们也不惧怕我,除了我毫无攻击性的气质外,更多的还是因为我那隆起的肚子。

小镇的男人,哪怕再色的也不会动一个怀孕的女人,何况我这肚子看着也不止一个种,这是骨子里的坚持,是这水养得,是这风吹的,是多年沿袭下来的。再加上天生的母性关怀,对于食叶子为生的我总多了一分怜惜,傍晚卖不出去的菜也会给我留些,剩的菜也会给我些,多的也没有,顺水人情积善积德。

没有人知道我的孩子有多大了,隆起的肚子就跟山头的鼓包一样,说来也是奇怪,就靠着吃菜叶子这孩子长得还格外的快,比家里老母鸡汤伺候的儿媳妇肚子都大,就是我的脸色跟菜差不多,孩子吸着我的精血,壮大的不可思议。

对于我的孩子几个月了,没有人知道,这年头孤身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肯定是有故事的,更何况还是怀孕的单身母亲,但细问镇上的人,得到的回答都统一的像是背的答案,不知道。

这个早晨街头有些秘密傍晚街尾就都知道的小城,偏偏就猜不破这个秘密,好事者旁敲侧击,我也只是微微一笑,眼眶泛红,高雅的做派与凄楚的面容让习惯大喊大叫的婆娘们不禁动容,那些闺中密事也能晒在太阳下的粗娘们不懂为什么一个男人也如此难以启齿,再看我的说话办事,估摸着也是段戏折子里的娇小姐误托薄情郎的唱段,一来二去也就不问我的伤心事了。

镇上的人对于陌生的高贵客人都格外宽容,更何况,我只租了两个月。

房东的前一任住户客车上认识了我这个怀孕出逃衣衫褴褛的叶小姐,三骗两不骗的就让人以两倍的价格租下了这套房,等房东偶然发现换了租户,我才反应过来,可人早就跑了。

许是良心没有泯没,走之前这骗子还给我留下了糟心婆娘养的蚕,说是把它们养大了,就有钱了,关于钱的一番论断说的我面无表情。

对于蚕,我是一窍不通的,正如我对眼前销售界错失的精英谋划的挣钱妙法毫无概念一样,没有可对照的东西自然没有欲望。

眼前的人没有兴趣,讲的人一肚子的弯弯肠子又开始捆绑游戏,估摸着这种娇小姐比较猎奇,话锋一转直接说:“你知道吗,等65天后,它就会由茧变蝶了。”

“蝶?”发着呆的人瞳孔猛地一聚神:“是蝴蝶吗?”

“对,就是跟蝴蝶挺像的,没蝴蝶漂亮,但是能挣钱。”

一句话说到了我的心坎上了,于是多给了几百块钱,凑了个整给人送去了。

我没养过蚕,没做过饭,不懂一切生存技能,只会花钱,喜欢看书,剩下的不多的钱里,傻乎乎的去废品收购站买了一堆报纸杂志。

收破烂的三儿说,从来没见过人买这些无用的废纸笑的那么开心,别人的垃圾,我跟个宝贝似的,大太阳挺着大肚子给三儿鞠躬,说这么珍贵的东西这个价格给我,是三儿的善良。

后来三儿还说,要不是我脸上的表情这么真诚,光听那文绉绉的词跟说反话似的,大太阳下巴掌似的扇的自己火辣辣的疼。

也就是买完了书,我才知道,原来钱没有那么够花,一数包里的钱,左看右看都难以挨下余生,愁了好几天偶然看见我的蚕宝宝我才反应过来,我可以捡菜叶子喂他们,也可以自己吃啊,反正又没有人知道。

其实谁也不傻,这户惊天动地的女子从来不买菜还每天炊烟起,捡的一箩筐的菜一天准没了,照这个速度,家里至少得有个几百只蚕。

小镇人心善,只不过都不说破了。

除了下午晒太阳看书,我也很喜欢周末的时候,一圈圈的绕着街散步,听街头巷尾的老婆婆给我讲曾经的风流韵事,过了年纪的人,讲风月都失了浮躁的味道,沉沉的铺开讲,逗引着我讲讲自己的爱情。

软软的声调里粗着嗓音调笑:“叶小姐,侬故事肯定更好。”

除了微笑脸红,我无话说,相比于叽叽喳喳的参与者,我更喜欢偶然路过,这巷子里爱讲的人不少,愿意听故事的人还真没几个,融入圈子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有些人家还教育自己家孩子,没事多去向叶小姐讨教问题。

可叶小姐客气啊,加上以怀孕推辞,也就没孩子去叨扰了。

傍晚时分,各家的开始张着嘴要吃的,局就迅速撤开了,我托着肚子回了家,我家里没有那口子,但快了,马上我就要跟我喊要吃饭的宝宝了,至少会有人等我回家。

以前的我害怕夜,但现在不怕了,相比于有人等我,我更喜欢一个人,我不孤单,虽然妈妈一直说,有人等才是好事,没人等,就废了。

但我可以跟我的蚕一起吃饭,它吃叶子,我也吃叶子,吃着同样的食物,我在孕育,它们也在孕育,我甚至觉得我就是这些蚕,都在等破茧成蝶的那天,哪怕是扑棱蛾子我也认了,至少能飞。

长得再丑,它与他,都是我的宝宝,摇曳不清的灯混着灰与擦擦的吃食声,安宁又温暖。

时间一长,吐着丝不长眼的傻子什么不懂的就凭着原始本性给自己编织雪白而温暖的梦,我不懂,问了人才知道这破茧的才能成蝶,出不来的,那茧就是坟墓。

知道这事的我大惊失色,但我依然改变不了屋子里越来越多的白的毛线球,阻挡不了自然规律的发展,更何况自从临近分娩,我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了,一部分是怀孕的缘故,还有部分原因来源于冬天。

第一次经历水乡的冬,我完全不知道怎么要准备什么东西,这个娇滴滴的小姐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只能躲进床里的破棉被瑟瑟发抖,老房东于心不忍,给我送来了多余的炭火,念叨着蚕成茧了,屋里温度不能太低,一句话就让我无言拒绝,临走时还念叨,这烧炭的时候记得通风,孩子得少闻一些烟子。

一句话,倒是让我想起不少往事,比如妈妈,比如孩子的父亲。

我遇到他,也是这么一个冷冰冰的冬天。

那时候的他也是低着头去弄炭火,留下被窝里咯咯笑的我,满墙的书杂合了刺鼻的气味,嘴里都是他的味道。

我更记得,他无奈而悲伤的样子,妈妈破门而入的样子,混沌着调和成五彩缤纷的酒,晃晃荡荡的在脑壳里眩晕。所有的东西杂合成一起不断的筛检分离,我才记起忘了在医院问一问他,孩子的名字了。

我不知道怎么问,也不知道如何写,去向他述说自己的遭遇。

又或者,根本就没有立场去诉说。

我更怕要是妈妈得知了我的消息我该怎么办,一幕幕恐慌下的回忆伴着凛冽的风,吹的人心寒,恍惚间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紧张,不停的瞪着腿将我从噩梦中拉出,我微微一笑,这个天使,可爱的不像话。

我想给他取个名字,却又怕玷污了他,我这个名字是我偷得,这个孩子也是我偷得,至少孩子的名字不能再偷了。

左思右想又找上了三儿,央求他给孩子取个名字。

三儿一个单身的大老粗被姑娘央求给孩子取名字,脸没来由的一臊,可我就是倔的不行,挺个大肚子顶着寒风来了几次,三儿搞不懂为什么那么有文化的人老来找自己问孩子的名字,街坊邻居调笑说是不是三儿跟我男人挺像,姑娘还认真的点点头,也没啥反应,倒是三儿被逼的受不了了,胡口绉:“叫书吧,它爸姓什么?”

话一出口,我立马低着头不说话了,给三儿鞠了个躬就匆匆离开了。

剩下三儿跟个鸟似的,披了一身雪。

从那天起,这孩子也有了名——书,没有姓,只有名,也就只属于我了。

冬天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白昼越发的短,夜晚却拉长了维度,一转眼,屋子里的虫都成了茧,睡眠中的茧等待成蝶。

镇上聊天的人逐渐散开了局,缩在自家里取暖,唯有菜市场的人还能时不时见一次我,蚕不吃食了,我捡的次数也少了。

听人说肚子挺的特别高,脸却一片青色,跟菜叶子一模一样,人跟个棍似的干瘪的厉害,脸失去了一开始的神采变得近乎透明,有时候挺不起腰就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捡菜,嘴里还不断的咳,食的菜越发少了,好像,还没有蚕吃的多了。

但是,形容词里依然离不开我的微笑。

有市场的人不忍心,没事给我块肉,给我卖剩的鸡,我就扶着大肚子鞠躬,皱褶的皮囊压缩肚子上的肉球,以前还可以用别的方式道谢,现在也没有那个能力了,除了鞠躬,我也不知道怎么谢谢人家,只能费力的挺着肚子拿着捡的菜送的吃食往家走。

尽管,已经没有“口子”陪我吃饭了,我还是准时傍晚太阳落山时吃饭,除了炊烟,几乎分辨不出我是否还在这个镇上了,几家好事的女人夜里推着睡熟的男人询问是否应该去看看这位病重的小姐,又带着不惹事的心缓缓睡去,每晚都坚持三分钟的“热心肠”。

当然,这份善良除了月亮与我的男人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一个女人独自怀孕来到这里,又是这个模样,必然是得了什么病了或是有点什么事,还是不沾惹的好吧。

说来也是奇怪,快到月末了,我突然又开始收拾整齐的出了门去菜市场捡叶子,似乎与来时无二,只是少了些精力,浑身乏力的努力拉着地上的箩筐往菜市挪,一脸的粉抖落的像个筛面簸箕,有人看见了,热情的问候:“叶小姐,心情不错啊!”

“嗯呐,56天了,蚕要出来了,我给他们弄点吃的。”

“喔唷,”年长的婆娘调笑道:“叶小姐要发达了。”

一听这话,我手足无措的嗫喏道:“阿拉不要取笑我了,我只是,只是高兴成蝶,高兴……”

我也不反驳,只是浅浅的笑,蜡黄的脸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了,除了高高的肚皮,整个人没有一处看着有肉。

每个人看着都心惊肉跳,每个人也看的面不改色,这是叶小姐,与他们毫无关系。年轻的小伙看不下去,拉过我的箩筐,憨笑着说叶小姐你拉不动,我给你拿吧。

本想拒绝的人看着如柴的手臂点点头,满心感激小镇的善良。

善良的小伙子把筐给我拎到菜市场,老阿姨们把菜叶子拾掇干净成堆给我放进去了,又是小镇的善良。

只是拖着来都没有劲,更别提拖着回去了。有开电动三轮车的过来给婆娘送菜,又顺路把我送了回去。

所有人力所能及的付出善良,却被人一把就捏成废纸扔进了粪坑。

躺在血泊里的我是三儿最早发现的,这个年纪轻轻的鳏夫左思右想觉得给别人的孩子随口取个书字还是太过草率,于是夜里踏着胡乱的雪来这从未到过的地方,纠正口舌上的误会。

还没过街,站在每晚窥视的位置,三儿透过没有拉的窗帘就看见纹着刺青的汉子拼死砸着我家的一切物件,几个大汉往死里踹着我的肚子,家里砸了个七零八碎,三儿没见过这几个人,他们不是本地人。

看着凸起的肌肉,三儿似乎也听不太真切哭声了,转身就往废品站走。

唯有躺在地上的我面无表情的看着骂骂咧咧的人,我早料到他们会来,甚至比我想象的还晚了几天,唯一遗憾的是妈妈没来,虽带着恨,临走了,还是想见见我。

毕竟这世道上,我找不到第二个可以为我收尸的人了。

可妈妈没来,怕脏了自己的手,送我走找几个不相熟的人,算给我个教训。

很小的时候妈妈就说过,千万不要跑,跑了死在异乡就是野鬼,会被恶鬼一片片吃了,下地狱都不能轮回,特别是陌生人的地界,没有你的气,你是找不到回家的路的。

那时候的我还不叫我,我叫胡姗姗。

我不跑,认认真真的给妈妈做活,从我被卖进来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谁都可以惹,只要伺候好了妈妈。

这是跟着我赌鬼老爹学的手艺,这叫眼力见,买都买不到手艺,是他们家祖传的致富秘方。

也冲这个妈妈才格外照顾我,逢人就说自己手气好,收了个赌鬼的女儿还带着灵气,时间一长才发现这是老赌鬼设的局,这傻子只懂一招哪值那个价钱,恨得妈妈骂了我八辈祖宗三天三夜。

我爱听妈妈骂赌鬼老爹,这让我想起来我死去的娘,我也是这么骂的,骂着骂着气一折就那么没了,葬礼上想起我骂的话,我就忍不住笑起来,呵呵呵的吓坏了全场的宾客,呵呵呵又被我娘临死托付的娘家舅舅送回给了我老爹。

一个月后,我又被我老爹给卖在了烟柳巷,A城最脏最破的街巷,干着全城女人唾沫星子骂着的下贱勾当,那是全城从来不在白天开门的店铺,没有名字,没有门牌,没有遮羞衣。

走之前,他爹对着天起誓说姑娘,我一定会回来赎你的。

我笑的合不拢嘴,他爹发誓的样子跟当时气死我娘的样子一模一样,我不能生气,我怕一气我也跟我娘一样这么没了,我只能笑,笑着跟我没良心的爹永别。

从那天起,胡珊珊死了,活的是我,烟柳巷的新姑娘。

我这个名字是妈妈赠的,妈妈当时问我叫什么,我想了半天按实说了自己的名字,倒让妈妈愣住了,冲着我的脸连着吐沫喷出一嘴瓜子皮,腥臭的针扎的我脸发麻,嘴里含混不清的骂着没文化的起了个这么霉气的名字,三三我还四四呢,听我的,叫进才,旺气,胡珊珊不知道我哪里旺气了,但妈妈说好自然就是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衣食父母,妈妈就是我的爹与妈。

几秒钟的时间,这位雌雄同体的妈妈给了胡珊珊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也给了我另外一条人生。

1987年的7月15日我接了第一个恩客,鬼节那天开了苞。

在违背法律的灰色地带,挂着红灯笼摇曳如水的夜色,前辈姐妹睡过上百次的床,浸润了千万个男人汗水的单子上,我丢了东西,晃荡着情欲的肉体,嘴里念着疼痛到达欲望,水渍染红了床而开了夜的妖媚花,人的日子没了,做鬼的日子一夜安眠。

虽说口里天天念着赔钱货,但整个院子里最挣钱的还是那个“越活越傻”的我,妈妈这种人最懂的就是看人,嘴上说着看上我的灵气,我又不是收学生做功课,要那么灵气干什么,让我花钱的原因说到底还是我的美丽,精致的面容配上那股懒懒散散却又恨之入骨的韧劲天衣无缝,这是娘胎里带的,改不了也丢不了,红颜祸水这词对于我们是至上的褒义词,谁要能凭着肉体祸害个谁,当了哪家的小房,那就是能耐,是成就,是规避了年老的保险,我们只能依靠男人。

做这行当不止是要美丽,你要有特殊的东西才能留住客人,两堆白花花的肉交合随便哪里灯一关都是机械运动,烟柳巷存在的意义不只是接客,妈妈盘算的是如何留住男人的心。

而我的一双眼就懂得如何留住男人的心,凄楚的纯真,是男人内心的渴望,肮脏圣洁的结合才是世间最美的景象,是满足征服欲的最佳利器。

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还带着独有的神经质与孤独,我似乎有种魔力,男人看着我的眼神里总是带着一丝悲悯的色彩,当我那双无神的空泛眼睛里蕴了的光,是纯真的涩,就像无害的洛丽塔,美的无害实则毒药。

美丽的东西总会有代价,妈妈说我的罪孽比整个院子的人都多,因为我蛊惑了太多的男人,吸了精气的女人越发美丽越是被老天记恨。

说的咬牙切齿,意味深长的好像我就是那个被记恨的女人。

妈妈说这话是我的“妈妈”讲给我听的,我没跟别人讲过,对于我我是有怜惜的。

尽管,这话同屋的李美丽与许嘉玲已经跟我炫耀过一次了,但我依然心怀感激。

我长大后曾经很认真的思考过妈妈这句话,想着我娘被气死就因为我爹要卖我,绕了一大圈还是被我爹卖了,我命里注定得到这腌臜地受劫,只是可惜死了我娘,想到这里还心里一酸,是我没有主动说要去妓院,是我不孝,是天妒我。

但再妒忌又怎么样,男人还是喜欢我,喜欢睡我,喜欢我一丈丈瓷白的身体,没有任何伤与纹路的皱巴,没有一丝肥腻,摸过的每一寸都是精品,是老天爷赏饭吃。

美貌与没脑子从来都不是顶配,但却是男人心中的白月光,青春洋溢的娇憨能攻破每一个男人的心,却不能留下印记,我曾经很失落的说过,感觉男人这种感官动物冲刺间眼前浮过千万个不同面目女人的脸,却没有人在高潮时眸子里是自己。

我没上过学,不懂为什么如此,还是一位道貌岸然的西装男教会我其中的奥秘。

那天的人难得跟我多说了几句,来这里的都是没有心的,更不可能会对我们这种人付出真心,戏子无情婊子无义,自古以来都是名言警句。

他们不是眼里没有我,而是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个器具,发泄欲望而已。

一旦眼里有了我,那就是爱情了。

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最后狰狞而舒爽的一刻,眼里也没有我。

但我不在乎,我的任务是伺候好每一个恩客,而不是让他们爱上我。

妈妈说了,妓女不能有爱情,爱情只会毁了女人。

我不懂爱情,于是妈妈最爱的孩子就是我,我不该有这种东西,我只需要一个人的爱就够了。

但那时的我不知道,爱情这种东西来去不是我能控制的,连无所不能的妈妈也不能控制。

夜里出没的蛾子爱上了烛火,我爱上了人。

时隔10年后,有人问起那位形容枯槁端坐于拆迁屋前晒太阳的第一代妓女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我没有选择不做这个行当,没有选择不得这一身脏病,而是毅然决然的选了1990年。

女人善妒心慈,见不得与自己相似的生物过得顺风顺水,也见不得同类惨淡受辱,无论出于哪个原因,妈妈都是恨那个我爱上的男人的。

那个傻乎乎的喝多了的大学生,自以为情圣转世的喝了几口猫尿就不认爹娘,半醉半醒的来了这烟柳巷拉着巷口等开张吃米粉的我回了家。

准确来说,是我带他回了家,我认识这个男人。

我住他家对面,都是这座城的租户,他与我有完全不一样的作息,几乎碰不上面,我见过我的女朋友,就在这周一早上,一脸鄙夷的拖着箱子朝楼道吐了唾沫。

也是那一次,我知道了原来知识分子也会像妈妈一样吐痰,甚至于吐得比妈妈还要熟练腥臭。

虽然不常见,但他们每周有一天可以在同一片时空呼吸,周六的时候,他都会在家,他有一个大大的红色书柜,我用望远镜数过,一共68本,我不认识字,不知道是什么书,但我会数数,因为得收钱。

男孩会在阳光正好的下午看书谈琴,为我心爱的女子赋诗弹曲。那是我午后晾衣服偶然发现的另一个世界,我没见过笑的那么纯净的男孩子,在我身上的男人多是带着欲望的,兽性的,我没有资格挑客人,也没有时间谈别的,我是一个敬业的人。

温暖的阳光比夜的清冷吸引我,浓烈的色彩下,一个晃神,我陷入了爱情。

后来的故事如唱段所演,我利用多年的手艺成功迷惑了男人,进了我梦中的殿堂,看见了那一面神圣的书架,在高潮的一刻在男人眼里找自己。

没有,与之前千百次一样,什么都没有。

他依然是那么纯洁的人,清澈的眸子里容纳不了我的肮脏。于是在释放的那一刻慌乱的迅速缴械投降,他不知道我是谁,却隐约能猜出我的身份,他第一次失恋,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甚至不知道我就住在他对面,只是凭着仅剩的意识与电视剧教授的模糊记忆下床生起了炉子,摸出仅剩的200块人民币,刚毕业的他没什么钱,可能都不如床上长得很漂亮但是有些傻的女人有钱,他只是觉得,给了钱,可能事情就比较简单了。

两张钱,粉碎了我所有的梦,我甚至来不及说一句,我的名字。

随后,以为我跑了的妈妈带着一群人破开了这扇爱丽丝的门,迷茫的大学生遭到了平生第一次毒打,我被关了第一次禁闭,姨妈红颜色的口软糯的抬起大学生的脸,嘲讽加冷笑的审视着我的奇怪审美,抖落了200元上的灰半开玩笑的说:“今天算是半价便宜你小子了,200元我收下了,好自为之。”

说完,还凑近大学生的耳边说了句什么,听话的人整张脸由白转青,看向我的眼里都淬了毒,张口就骂着骚货、贱人,疯了般甩开压制着自己的大汉猛地一巴掌打向我。

脸上巴掌印火辣辣的疼,心却木了,我不知道妈妈说了什么让这个斯文人兽性大发,皮囊撕裂的血肉模糊,但不管说了什么,嘴角的血告诉我,妈妈赢了,我的爱情与这个男人,彻底没有瓜葛了。

没有毒打,没有诅咒,赢得悄无声息又满面疮痍,实在是高明。

之后的我又恢复了平静,按时帮妈妈打点店里的一切,白天没事就在房里睡觉,对面的租客早已搬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唯一的改变只是我不再接客。

任凭妈妈怎么打,怎么骂,我就是不接,咬着牙拿烙铁烫自己也不认输,我不是为谁保清白之身,体会过了爱情,就不能自由的接受客人的索取了,我丢失了所有技巧,高潮的时候我眼里也有了人,这对花钱的人也不尊重。

我已经没有接客的能力了,更何况,我的肚子开始大起来了。

这个秘密最早是隔壁发廊的阿妹发现的,宽大的布衣下面是微凸的迹象,妓女怀孕是嗑瓜子时最好的谈资,一把接一把的故事,传来传去的就到了红灯笼前面。

传话的人说话漏风,也没想起来关门,这头跟妈妈说着,门后的我就听了个全套,我早料到这么一天了,妈妈又何尝不是心知肚明,不说不过是等着攥最大的筹码再开始博弈,这是妈妈教我对付男人的招数,没想到竟用在了自己身上。

后来实在瞒不住了,我就去了医院,没想到遇到了大学生,自己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停的叨叨说个没完,又没有一句话是重点,这么反复了几次,我走过去,他还是在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明明那时候的他已经不太认识我了,却还记得指着我说婊子。

看着他的家人过来接他,我只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让他家人看好他,聊了几句,心里顿时坠入冰窖,傻乎乎的男人还在不停的说话,看着他们家人扶着他离开的背影,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暗自感叹说:“你怎么能过成这个样子,我宁愿你过的好到我记恨,也不愿看到你这个样子。”

对于这件事,妈妈也没太为难我,晚上抬着一碗黑乎乎的落子汤就放在了我面前,不说,只是看着我。

我正巧涂了个鲜红的口红遮嘴唇的苍白,看着眼前的汤药也不怵,微微一笑开门见山说:“喝可以,妈妈,我能知道你把大学生弄去哪了吗?”

一口下肚,有些微热的感觉从肺上升起。

听话的人似乎也不意外为何我会知晓这么多,拉扯着皱纹微僵的脸骄傲的点头:“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冲你这份长进,我今天就都说了。”

“他是自己逼疯自己的,”眼前的人忽然凑近了我的耳边,缓缓的吐着信子将浑浊的口气吹进我的耳垂,那是我的敏感地带,听得我一阵酥麻颤抖:“我只说了句,干这行的哪有干净的,剩下的钱,你就留着看病吧。”

“所以他才会在医院里跟疯了似的说自己得了艾滋病?”

丹红的指甲轻抚上我的脸:“看来你是在医院碰上他了,也好,这孩子也算见过一次我父亲了,死的也不冤枉。”

“妈妈,”我泪流满面的人端起药敬眼前人:“没有用的,我没见过我父亲,我也没活过。”

始终是自己带大的孩子,看着这样又有些不忍,想着滑胎伤筋动骨我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就让我回去准备了,孩子落了给我个电话,估摸着就是3、4个小时的事了。

时间太长了,妈妈也忘了,我是赌徒的女儿。

按说这行当跑人是常事,放别人跑了就跑了,可这是我,是我带大的女儿,是我的分身,我不快活,我也不可能幸福,抠门吝啬的烟柳巷当家拿出了我为我挣的“血汗钱”买了我的两条命,连着孩子,都不能活。

我不恨妈妈,这事轮着谁,谁心里都过不去,妈妈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骗我,年轻的时候我妈骗我被扔进这场子,再大点男人骗我卷了所有的钱跑了,临老了又遇上我这么一摊子事,挂了一辈子的红灯笼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我从良,我是怎么过的一生,我也得怎么过一生,从我把自己的名字我给了胡珊珊的那一刻,我就是在替我活着,每一步的复制不能错,传承的得严丝合缝。

只是我就是我,我不会喜欢这么丑陋的蚕宝宝,我看不上一切丑陋的东西,憎恨除了美丽的一切谋生手段,讨厌扑向男人的蛾子,毛茸茸的为死而生。

我与我的茧,烧死在了自己向往的火光之中,肉身全灭,化骨成灰。

消防车、房东、居民喊叫声混杂了后半夜的小镇,混合着血腥的味道,那种铁锈的湿漉伴着下的雨,每个人心里都有魔,前半夜的愧疚酝酿发酵的恶果凝结成了罪,鼓舞着善良的全镇人营救的心,燃气了一场浩浩荡荡的马后炮营救之旅,毫无意义的努力。

烧着茧的火却烧亮了整片天,浇了水,洗了大半个镇上的池子的存量,都没压住这把邪火。

我无亲无故,也没有别的亲友联系方式,都不知道骨灰放在哪里,据说后来是三儿来了,瘸着一只腿把我葬在他的坟地,不识字的女人,以为有书的就是高高在上的知识分子,是我触不及的梦想,三儿与他,唯一相似的不过就是那一墙书罢了。

三儿比他像人,至少为我丢了只腿。

尘埃落定唯有一事不明,法医验尸时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说是十个月大的肚子,怎么只有一副骨架,镇上的人也不明白,明明是这么善良柔弱的女子,怎么会招惹这样的麻烦。

化蝶的梁祝故事没有印证在想成为蛾子的我身上,我常埋异乡,带着一肚子的秘密葬于鳏夫的坟地。

没有人知道我是个妓女,正如,没有人知道我怀的是个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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