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对动物的感情一直是恐惧、崇拜、贪婪、残忍和爱的混合体,这种纠结的情感在艺术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近日,《中国国家地理》推出的艺术史书《动物与人:从史前至今西方艺术中的关系》解读了西方艺术作品中动物与人的关系,揭示了其背后的艺术传统。 和社会因素。 其中有和谐共生的共生,也有人类的崇拜和对动物的恐惧; 有对动物的观察和审美,也有猎杀的残忍……
澎湃新闻特意从书中挑选了“宠爱动物”章节,供读者欣赏。
马奈的《屋顶上的猫》
对动物的热爱常常被知识分子视为现代感伤的一个例子。 所以在本节的开头,我想举一个例子,说明一个思想伟大的人的感受,这个人无疑就是达芬奇。 “他热爱马匹和一切动物,对此他倾注了最大的爱和耐心。当他路过一个鸟市场时,他会把鸟从笼子里拿出来,按价格买下来,让它们飞向天空,让他们找回失去的自由。” 瓦萨里的著名叙述得到了列奥纳多手稿的证实,特别是在一位名叫科萨利的早期旅行家所著的书中。 在列奥纳多生活的时代,有一个温和的部落,他们从不吃任何生物的肉,就像我们的列奥纳多·达·芬奇一样。 因此,列奥纳多不仅热爱动物,而且还是一名素食主义者,这种一致性在当今的动物爱好者中是非常罕见的。
但在绘画中区分观察和爱似乎太微妙,或者至少太主观了。 斯塔布斯的例子尤为典型,他的《绿猴子》和《洗汉布尔顿》都可以放在这个板块。 然而,维托雷·卡尔帕乔或提香的小狗与皮萨内洛的素描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区别,这是人与动物关系中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如果说马是上一部的英雄,那么狗就是这一部的英雄。
为什么不是猫? 这是一个谜。 爱猫人士可能和爱狗人士一样多,甚至可能更多。 它们在文学中发挥着重要作用,猫激发出好诗,狗则创作出蹩脚的诗。 猫看起来如此美丽,以至于成为画家不可抗拒的主题。 但事实是,自古埃及以来,艺术中对猫的描绘非常少。 列奥纳多·达·芬奇画猫更多的是出于好奇,而不是出于爱。 夏尔丹的猫被描绘成某种可爱的邪恶,很少有比马奈的《屋顶上的猫》更友好的了。
吉里子写的猫
杰里科喜欢表现猫的动作,但它们不像家畜,更适合与豹子和母狮归为一类,但体型较小; 德拉克洛瓦画的猫头同样无与伦比。
霍加斯的《格雷厄姆的孩子们》中的猫
似乎只有在威廉·霍加斯的《格雷厄姆的孩子们》中,那些向往的伦敦猫才能被视为家人朋友,而皮埃尔·奥古斯特·雷诺阿画作中一只性感的小猫则让人感觉它与小女孩有着非常亲密的关系。
雷诺阿的《猫》
法裔瑞士画家泰奥菲尔·亚历山大·斯坦伦 (Théophile Alexandre Steinlen) 似乎是 19 世纪末唯一一位喜欢画猫的天才艺术家。 否则,他们就会被留给像亨丽埃塔·罗纳这样的平庸之人。 猫是异化的、独立的,可能确实有很多对它们非常有利但对人类来说却很陌生的环境。 但为什么除了中国以外,它们启发了诗人而不是画家呢?
法国裔瑞士画家泰奥菲尔·亚历山大·斯坦伦 (Théophile Alexandre Steinlen) 于 19 世纪末绘制的猫
然而,狗出现在艺术作品中的时间很晚,第一件插图雕塑杰作是雅典卫城博物馆中公元前六世纪的《牛犊承载者》。 牧羊人肩上扛着小牛的主题,通过形式上的融合形象化了人与动物的统一,远比埃及的动物头神更可爱。
公元前六世纪的《抬牛人》现藏于雅典卫城博物馆。
尽管只有一位古代的牛犊牛犊留存至今,但一定还有其他人,因为这个主题在基督教中复兴,最著名的早期基督教雕塑之一《好牧人》曾经出现在拉特兰的收藏中博物馆。 也有一些保存下来的好牧人的作品,但它们通常制作粗糙。 然后,不知何故,这个话题就消失了。 这个主题是否因与异教的联系而受到污染? 或者是因为动物和人类的紧密结合威胁到了基督教关于人类灵魂独特优越性的信条? 我们无从得知,只能为失去一个本可以极大丰富雕塑艺术的主题而感到遗憾。
早期基督教雕塑之一“好牧人”
我从伟大转向小,因为人类对动物的热爱常常通过小型艺术品来表达,这些艺术品实际上是成人的玩具。 我们与动物的关系中有很强的游戏元素,在与它们玩耍的过程中,我们忘记了它们的区别所在——说话的能力。 孩子们宁愿玩泰迪熊,也不愿玩木偶,他们会与泰迪熊进行长时间的想象对话。 这样,人与动物之间的隔阂就被打破了。 这种自然的交流会持续到青春期,有时甚至更晚。 有多少寄宿学校的孩子宁愿与泰迪熊分开,也不愿与父母分开? (听说现在孩子们可以带自己的玩具去学校了。) 有多少成年人还在读肯尼思·格雷厄姆的《柳林风声》和碧翠丝·波特的书,在书中他们可以享受动物可以像人类一样说话的幻想!
小蓝色河马
在无数“娇生惯养的动物”制成的玩具中,我只能举三个例子:小蓝色河马,这是古埃及人喜爱的; 公元前六世纪的希腊陶制猫头鹰; 赫库兰尼姆出土的青铜小猪的活力和欢乐比那不勒斯博物馆里完美的希腊化时期男子青铜雕像更让我高兴。
青铜小猪
荷马史诗中有两段令人难忘的段落,说明了对动物的热爱和理解可以追溯到古代。 《伊利亚特》的第一段描述了阿喀琉斯的马匹得知他们的车夫“在战斗中被凶残的赫克托尔杀死”。 尽管奥托墨冬不断地哄骗和鞭打,他们还是不肯离开。 “他们一动不动地站着,就像坟墓上的一块石碑,守护着死去的男人或女人,静静地驾驶着一辆制作精美的战车,他们的头和脸低到地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们的笔记迸发出来。眼睛被灰尘弄湿——他们哀悼他们的战车御手。“另一个是《奥德赛》中的片段,奥德修斯伪装自己以躲避佩内洛普和求婚者,但被他的老狗杀死了。 认出:“老狗阿古斯浑身是蜱虫,躺在粪堆上。当时,当它感觉到奥德修斯靠近时,它摇着尾巴,缩回了竖起的耳朵,但身体却无法动弹,倾身而下。”旁边的主人,靠近一点——后者看到了这一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这些是希腊艺术中美丽的动物作品的遗迹。 但我认为,在中世纪,对动物的热爱有所增加,当时对人类理性的自豪感仅限于神职人员,而绝大多数平信徒都是文盲。 圣弗朗西斯的同时代人一定很高兴听到他将动物称为他的兄弟姐妹,正如在平信徒中广泛流传的《菲奥雷蒂》中所记录的那样。 这种与动物亲近的感觉必然会遭到罗马天主教会官方观点的拒绝。 圣弗朗西斯对古比奥的饿狼说话并握住它的爪子,让狼发誓,如果城里的居民给它食物,它永远不会再伤害任何人,这个故事具有超越教条或常识的品质。 边界的吸引力。
中世纪绅士床边的狗
中世纪绅士床边的狗
在《时辰之书》中,允许两只小狗参加宴会。
我们知道,当一位中世纪的绅士睡觉时,一只狗会在他的脚边互相取暖,这个姿势一直保持到他的主人最终被死亡的寒冷所取代。 我们知道,勃艮第公爵一如既往地放纵自己,饲养了1500只狗; 在“Très Riches Heures”活动中,两只小狗可以参加宴会并从盘子的一侧进食。
扬·凡·艾克的《阿尔诺菲尼夫妇的肖像》中的小狗
在这可能是第一幅全身肖像中,一只小狗占据了图片的前景。 扬·阿尔诺菲尼的《狗》向我们介绍了动物世界的新居民——毛茸茸的宠物狗。 直到今天,它一直像獒犬或大丹犬一样与人类分享着同样的爱。
克鲁尼独角兽挂毯中出现的小狗
毫不奇怪,其中一只出现在克鲁尼独角兽挂毯上,上面刻着“Mon seul désir”(我唯一的愿望),似乎是这个迷人系列中所有受人喜爱的动物中最受欢迎的。
圣奥古斯丁书房中的卡帕乔的小狗
一只毛茸茸的小狗甚至被允许进入圣奥古斯丁的书房,出乎意料的是,它坐在浑天仪和星盘之间,看着圣人目睹了圣杰罗姆死亡的异象。 除了Carpaccio还有谁会把它放在那里? 从卡帕乔的一生就可以推断出他对狗的热爱,他给我们留下了一幅画中最真实的狗之一,它蹲在坐着的妓女脚边,这幅作品是威尼斯科雷尔收藏的画作。拉斯金对博物馆给予了不吝溢美之词。
卡帕乔的狗科雷尔博物馆,威尼斯
意大利艺术家中另一位毫无疑问的爱狗人士是保罗·委罗内塞(Paolo Veronese)。 在他的至少六幅宏伟作品中,包括《最后的晚餐》,可以看到一只狗,通常是一只大狗。 当亨利·休·阿姆斯特德为阿尔伯特纪念碑底座雕刻饰带时,保罗·委罗内塞是唯一一个被允许与他的狗在一起的人。
皮耶罗·迪·科西莫《普罗克里斯之死》(推荐水平视图)
文艺复兴时期最受欢迎的狗是皮耶罗·迪·科西莫的《普罗克里斯之死》中画的那只狗。 死去的女孩躺在地上,两个生物在哀悼,一个是长着山羊腿的半人半兽的农牧神,它温柔地爱抚着她,还有一只狗,它的表情带着人类的悲伤和严肃。 抱着她。
牛津大学阿什莫林博物馆皮耶罗·迪·科西莫森林火灾藏品
在文艺复兴时期的所有艺术家中,最厌世的皮耶罗·迪·科西莫似乎对动物有着最大的同情心,他给我们留下了一幅完全以动物为主角的画作。 这是牛津大学阿什莫林博物馆收藏的《森林火灾》。 这是展示早期人类历史的一系列画作之一。 也许皮耶罗自己的理解是基于卢克莱修和维特鲁威的猜想。
然而,虽然没有人类,但牛、熊以及一些鹿和猪都可以找到人脸。 令埃及人着迷的动物与人类的结合,在皮耶罗·迪·科西莫的脑海中应运而生。 他创造了“半人马与拉皮提亚人之战”,展现了残酷暴力的场面。 伦敦国家美术馆收藏。 这些来自早期希腊神话的凶猛半人马也出现在奥林匹亚的柱间。 受荷马对凯龙星——智慧的半人马和阿喀琉斯导师的描述的影响,古代和文艺复兴时期开始对这种半人动物采取更友好的看法。
波提切利密涅瓦课程半人马乌菲兹收藏
没有什么作品比波提切利的《密涅瓦教半人马座》更感人,该作品收藏于乌菲兹美术馆。 端庄美丽的女神抚摸着他的头发,他回头看着她,脸上满是感激和敬畏,还有些生怕女神指间流淌的智慧会让他的兽性变得复杂起来。
提香的克拉丽斯·斯特罗齐肖像中的小狗
扬·阿诺菲尼 (Jan Arnolfini) 决定让一位艺术家将他的小狗纳入他的肖像中。 与他的妻子不同,这只小狗显然是基于真实的主题,这种做法将出现在下个世纪的许多肖像中。 我以提香的克拉丽斯·斯特罗齐(Clarice Strozzi)肖像(就像《格雷厄姆的孩子们》中的猫)为例,其中小狗看起来比孩子更有活力,收录在《卡片》中。塞尔的乔瓦尼·德尔·阿夸维瓦(Giovanni dell'Acquaviva)著名的肖像也是如此。
维拉斯奎兹的猎犬陪伴红衣主教费尔南多
维拉斯奎兹的猎犬陪伴巴尔达萨·卡洛斯王子
这种做法延续到了下个世纪,迭戈·委拉斯开兹的作品中出现了一些最精彩的狗肖像,例如红衣主教因方特·费尔南多和巴尔达萨尔卡洛斯王子的猎犬的陪伴。
委拉斯开兹的雪白小狗陪伴着菲利普·普洛斯彼罗王子
画中没有哪只小狗比菲利普·普洛斯彼罗王子身边的雪白小狗更可爱了。
委拉斯凯兹《宫娥》中的狗
但委拉斯开兹看得更远。 《宫娥》中蹲伏在矮人面前的沉思动物不仅是艺术中最伟大的狗,也为画家温柔文雅的场景增添了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氛。 它似乎在回应背后傲慢的矮人(玛丽·巴伯拉饰)的蔑视。 像往常一样,这位神秘的艺术家让我们对他的真实意图一无所知。
盖恩斯伯勒的《佩迪塔·罗宾逊》中的白狐动物
18世纪的英国肖像画家无疑受到提香的影响,继续使用狗作为他们的主题的伴侣。 最优雅的是托马斯盖恩斯伯勒的《珀迪塔·罗宾逊》中的白狐状生物,我无法将其归入任何现代狗的范畴——它可能是最接近的白狐梗,但它看起来非常有教养,我们认为它一定会在克鲁夫茨狗展上获奖。
庚斯博罗的双人肖像《晨间漫步》中的动物
但这真的是佩迪塔的狗吗? 它再次出现在庚斯博罗的双人肖像《晨行》中。 它也是泰特美术馆收藏中的一幅画的主题,这是该收藏中最早的狗肖像之一,这似乎曾经属于盖恩斯伯勒的朋友阿贝尔。 不管怎样,他非常喜欢画这幅画,以至于将它纳入了他最重要的委托中。
雷诺兹的《简·鲍尔斯小姐》中的狗
相比之下,约书亚·雷诺兹的《简·鲍尔斯小姐》中的狗真正属于它的主人,并受到主人的喜爱。 这幅迷人的画完美地捕捉了动物和儿童之间亲密而深情的关系。
兰西尔的《尊严与傲慢》
感伤是指夸大和滥用感情以增加对公众的吸引力。 这种方法在18世纪并不少见,但到了19世纪,随着观众数量的增加,感伤主义泛滥,自然地出现在动物的表现中。 随之而来的是把人类特征强加给动物的恼人习惯。 有时也尝试用马,但当然主要受害者是狗,而最成功的实践者是兰西尔。 在19世纪中叶,《尊严与厚颜无耻》是统计上最受欢迎的动物画。 这很粗俗。 但兰西尔是一位优秀的艺术家,在我看来,即使是他最感伤的作品之一,《老牧羊人的首席哀悼者》,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部感人的作品。 工作。
兰西尔的《老牧羊人的牧师》
有人说英国是世界上最爱狗的国家,但这是一种幻想。 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中的许多段落都描述了对狗和马的热爱,这种热爱至少与英国文学中的热爱一样古老。 然而,有些国家无缘无故地鄙视狗。 在闪族国家,狗被认为是不洁的——“你的仆人是狗吗?做这样的事吗?” 托比亚斯的小狗伴随着他的旅程。 证据表明这个民间传说起源于波斯。 在印度和大多数伊斯兰国家,狗的处境十分严峻。 即使在天主教国家,它们也受到普通人的残酷对待,因为他们被教导狗没有灵魂。 正如那不勒斯人一边鞭打驴一边说“为什么没有基督徒”一样,我也认识一些非常聪明的英国人,他们反对盎格鲁撒克逊人对狗的痴迷。 他们对伊迪丝·沃顿(Edith Wharton)这个极其聪明且冷静的女人感到震惊。 当被要求列出她一生中的七个“主要爱好”时,在“正义与秩序”之后,“狗”排在第二位,“书籍”排在第三位。 不过,在一篇日记中,她稍稍修饰了自己的感受:“我其实很害怕动物,几乎所有的动物,除了狗,甚至有些狗也害怕。我想这是因为他们眼中的‘我们’,而且他们背后的‘不是我们’是如此悲惨,它提醒我们人类已经分离并抛弃了他们,让他们处于永恒的无言和奴役状态,为什么?”
《动物与人:从史前到现在西方艺术中的关系》书籍和视频
(本文作者肯尼思·克拉克是20世纪杰出的艺术史学家,历任英国国家美术馆馆长、牛津大学斯莱德教授;译者张干是英国国家美术馆教授、博士生导师)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历史理论系原文标题为《被宠坏的动物》,全文摘自“新雅典”系列《动物与人:从史前到西方艺术中的关系》。中国国家地理图书艺术史的《现在》。该论文重印时有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