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河
潘鹤工作照。
潘鹤雕塑:《开路牛》
记者:颜亮
潘鹤,又名潘思维,著名雕塑家。 1925年出生于广州,籍贯广东南海。 曾师从岭南画派画家学习国画。 后在香港、澳门等地从事肖像雕塑。 1949年后考入华南人民文学艺术学院。 历任广州美术学院讲师、副教授、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常务理事、广东省分会副主席、全国城市雕塑艺术委员会副主任。 潘鹤致力于雕塑艺术64年,从事艺术教育45年。 创作了大量经典雕塑,如《深圳先锋牛》、《艰难岁月》等。
早在穴居时代,人类就与艺术结下了不解之缘,通过艺术表达我们的生活,表达我们内心的情感。 我们在回顾中国古代艺术家创造的灿烂艺术的同时,也应该看到现当代艺术家也创作出了许多震撼我们心灵的作品。 这些艺术家和艺术创作背后都有哪些故事?
2014年,《大家访谈》新推出的“谈艺术”系列,将我们的目光聚焦在艺术领域,包括传统书画、当代艺术、收藏、艺术史等领域,追溯成长与成名。以深度访谈的形式,对著名艺术家进行深度访谈。 、创作过往,以及他们的艺术传统、艺术观点的表达、艺术的困惑。 我希望通过这个系列,能够部分地展示艺术家的艺术道路,从而窥见艺术家群体的生态和中国艺术的发展现状。
90岁的潘鹤,虽然身体已大不如前,但仍不忘“大男子主义”本色。 他不仅对自己的作品回忆得非常详细,而且在谈论当前的中国雕塑行业时也直言不讳。
大多数人可能对潘鹤并不熟悉,但一定看过他的作品。 从代表深圳精神的“创业牛”,到作为珠海象征的“珠海渔女”,再到广州海珠广场的“广州解放纪念雕像”、内蒙古竖立的“昭君”,还有华清池边沐浴的“贵妃”,以及课本中出现的《艰难岁月》、《洪秀全》等雕塑,都是潘鹤的作品。
这或许是潘鹤在20世纪80年代积极倡导户外雕塑的原因之一:让更多不同年龄段的人欣赏雕塑之美。 在潘鹤看来,这就是雕塑不同于或优于其他艺术形式的原因。 在潘鹤和雕塑家们的努力下,中国户外雕塑进入了蓬勃发展的时期。 然而,面对如今国内户外雕塑乱象丛生、大量做工较差、毫无艺术美感的雕塑,潘鹤却不知所措。
因为热爱,我走上了雕塑这条路。
我经常给广州的表弟写信,她在信中总是鼓励我继续创作,这对我影响很大。
南都:你还在创作吗?
潘鹤:现在我只接受真正让我印象深刻、有话要说的工作。 我不接受那些不能打动我的工作。 现在很多人做雕塑纯粹是为了名利,我对他们很不满意。 他们都在谈论“钱、钱、钱”,这很烦人。 我不想漂浮在水面上并加入这些人的行列。 过去英雄浮在水面,现在熊浮在水面。 我过去常说,希望水涨船高,英雄出海。 现在是打倒别人、提高自己的时候了,真相将大白,熊将浮出水面,英雄将坠入地下。
南都:如何理解“我有话要说”?
潘鹤:“我有话要说。” 如果我把这些话白纸黑字地写下来,很容易让人感到痛苦。 但雕塑则不同。 当你看到我做的东西时,你可能会认为它有意义,但事实上我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我还有话要说。 我的每一部作品都有这样的想法,无论是《艰难岁月》、《先锋牛》、还是《珠海渔女》,这些作品无一不是“有话可说”。 我为作家感到可怜,有些作家也有和我一样的想法。 但如果你不说清楚,别人就看不出来。 如果你说得清楚,别人很容易抓住你。 绘画也有这个问题。 如果太抽象,别人就看不到。 如果它们不抽象,就会被抓住。
我在拍《先锋牛》的时候,大家都批评我:我们是特区,怎么可以当牛当马呢? 当时除了深圳的最高领导外,其他人都反对雕塑。 《珠海渔女》也是如此。 当时很多人就说,我们是特区,需要男人站出来努力,门是开着的,为什么要做一个女人的雕塑呢? 他们狠狠地骂我。 但最后我赢了。
南都:现在,艺术似乎就等同于拍卖和收藏。
盘鹤:虽然我早已看透了红尘,但一有机会我也会骂他们、嘲笑他们。 这些事情从来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我曾经写过一首打油诗:“滚滚的潮水向东流,但海浪冲走了熊,欺骗最终落空。青山再飘,垃圾还在。门前的落叶。”宫廷有轮回,看惯了春夏秋冬……一瓶红酒给彼此带来快乐,古今很多事都可以笑。” 那些著名的艺术家都浮在水面上,很快就消失了,但青山还在,不可能被冲走。 我只是写了这样一首诗,讽刺现在的情况,骂今天的那些人。 人活着是为了钱,而不是为了正义。 风格不再是个性的表达,而是流行什么风格。 我的感觉是,整个文艺界正处在落叶的时代,但春天来了它们还是会发芽,还是有希望的。
南都:您是怎么开始接触雕塑的?
潘鹤:都是因为爱。 我十几岁时来到香港,喜欢绘画。 那时,我和表弟正在谈恋爱。 她还经常夸我画得好。 她是第一个欣赏我的人,所以我很高兴,继续画画。 后来日本占领了香港,突然一切都没有了。 没有报纸、广播、书籍或朋友。 但我发现我有话要说,所以从那时起,我开始写日记。 我当时也对文学非常着迷,写了数百首诗。
现在人们总是认为搞艺术的人都很有钱。 那时的情况恰恰相反。 人们最瞧不起搞艺术的人。 后来我和表姐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她的父母坚决反对,强迫我立即转行去读经商。 我的父母也不同意我们的婚姻。 他们还认为艺术没有未来。 我以后再也无法养活我的表弟了。 但我的性格是,你越打我,我越反抗; 如果你夸奖我,我就会变得更温柔。 所以我决定不再改变我的职业,我只想从事艺术。
不久后,我离开香港逃回广州。 当时,广州已经沦陷。 我在广州的时候经常给表弟写信。 她在信中总是鼓励我继续创作艺术,这对我影响很大。 我很想念她,但无法表达我的感受,所以我开始画她的肖像。 我用粉彩画了她。 画完后,我想吻她,但粉彩都沾到了我的嘴上。 我想了想,什么样的材料不会褪色呢? 直到那时我才开始制作雕塑。
南都:你的雕塑完全是自学的吗?
潘鹤:我没有老师。 当时香港、广州、佛山都没有艺术家,所以他们没有办法生存。 当时没有人敢画画,因为画画的人日本人会抓起来,认为你一定是记录情报的地下分子。 我正在制作我表弟的雕像,这是我喜欢的东西,所以我特别注意它。 其中许多作品都被保留了下来。 我一生经历了三十八次政治运动。 父母劝我不要从事艺术,我的爱情也因为艺术而过早地死去。 但我就是这样。 他们越骂我,我就越固执。
我住在广州首富家里,他很喜欢我。 后来我到了澳门,他就用各种方法来保护我。 当时,澳门还聚集了一批伟大的艺术家,如徐悲鸿、高剑父等,当时都在澳门。 但我不会谦虚地说,他们当时在澳门的影响力不如我。 不仅是广州首富,也是澳门首富、香港首富,都认我为他的“干儿子”,非常喜欢我做的东西。
我敢说,当时除了我表弟之外,没有人对我有任何影响,我看不起他们。 那时,父亲想让我找一个老师。 我直接在日记里写道:谁配做我的老师? 别说中国,当今世界上也没有人配得上我的老师,除非复活米开朗基罗。 我当时非常傲慢。
前50年是我的艺术积累期
前50年是我的艺术积累期,直到后30年才真正爆发。
南都:“文革”之前,你的作品好像不多。 比较出名的应该是《艰难时刻》和《当我长大了》吧?
潘鹤:“文革”之前,我的作品很少。 当时我正忙着下乡进行土地改革、民主改革等,所以没有太多时间去实际创作。 说起《艰难时世》,这部作品其实是在不断变化的。 最早的原型是我在1946年制作的,当时的想法是,孩子就是我,吹笛子的大人就是社会。 我想向社会表达我的感受,但社会不理我,只谈论我自己的抑郁症。 十年后,我变成了现在的我。 我是吹笛的,社会是聆听的。 《长大后》是我1952年的作品,当时毛泽东就看中了这部作品。 我想说的是,当两个孩子说话的时候,老师看到了,感觉很舒服,因为她能表达自己的想法,性格都传递给了下一代。
南都:说回《艰难岁月》,它可以说是您最著名的作品之一。 能谈谈创作过程吗?
潘鹤:《艰难岁月》创作于1956年,那一年,军委总政治部准备了庆祝建军30周年美术作品展,征集了全国艺术家的作品。 交给我的创作任务是用油画表现第四野战军解放海南岛的辉煌成果。 于是我就去海南收集资料。 在这个过程中,我被海南游击队在孤岛上奋战20多年的毅力所感动。 我立即拜访了原海南岛游击队司令员冯白驹。 时任广东省副省长、广州军区副司令员。
我根据最触动我的情节创作了一幅油画素描,还画了一幅冯白驹的肖像,画的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士兵在风雨交加的树林里疲惫地熟睡,而冯白驹醒来,盯着蜘蛛结网。 但这个素描后来被拒绝了,因为它不应该表现革命的低潮,不应该表现失败的环节,不应该表现个别现象和个人。 我还是不满意,就做了一个雕塑,送去展览。 然后我想出了标题“困难时期”。 当时,国家正处于中央提出的反地方主义的高潮,所以我做好了被批评的准备。 准备。 我意外地获奖了,这出乎我的意料。
南都:一般人以为《艰难岁月》反映的是长征时期的场景,没想到它讲述的是海南游击队的故事。
潘鹤:我一直很困惑,为什么《艰难岁月》没有受到批评。 直到后来,我偶然在《解放军画报》上看到一幅邓小平、陈毅、彭德怀等指挥员高兴地围着《艰难岁月》的画面,当我说起往日的油画时,我才恍然大悟。他们可能以为自己代表了长征中的艰难岁月,勾起了他们对过去的回忆。
1960年,军事博物馆成立时,《艰难岁月》被放在长征展览中。 我一直想纠正这个错误,但当时博物馆的负责人不接受我的意见,不让我在外面谈论这件事。 但世事难料。 1965年广东画坛整风运动期间,《艰难岁月》被视为修正主义路线的典型。 “文革”期间,雕塑被撤出展厅,放置在一个堆满垃圾的房间里。 在陈列室里。
南都:文革期间你的性格受到过严厉批评吗?
潘鹤:当然。 我真正创作艺术是在过去30年里。 前50年,我经历了16次逃亡和38次政治运动。 “文革”期间,我被扣上“牛鬼蛇神”的帽子,被送到三水劳教所放牛。 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来表达我当时的心境。 标题是“我出生在错误的时间,一千年一次”。 “生不逢时”是指我居无定所,经常逃亡,“千载难逢”是指我成为一名文艺生。 家乡,没有这些艰辛和挫折,就没有我的今天。 正是这段艰难的时期激发了我的创作灵感。 所以,前50年是我的艺术积累期,到了后30年才真正爆发。 只有用痛苦才能找到艺术的突破点,才能最终欣赏到真正的艺术。
“文革”第十年,我的工作室被改成劳教所,我和关山月、李雄才等六人被关押了一年多。 上映不久,恰逢“打倒四人帮”活动。 广州美术学院要我为学校做一个雕塑,我就做了一个鲁迅的雕像。 我当时就想:你们这群小丑,以前抓我的都是你们,放我走的也是你们。 我完全无视他们。 鲁迅当年说的是“冷眉冷眉”。 冷眉冷眼,让坏人对他们刮目相看。 但我把鲁迅的头举得很高,低头看了一眼,意思是:我根本不在乎你们这群小丑。 你们是什么样的革命者? 你不是我的对手。 我当时太嚣张了,就给片名起了个“你傻啊”。
南都:您刚才说前50年的各种经历让您找到了艺术的突破点。 这可以理解为你的风格吗? 您会如何总结您的风格?
潘鹤:风格是我个性的表现,不是金钱的表现,也不是阿谀奉承的表现。 我的作品的风格是,你看完可能有意见,但你无法打败我。 你很狡猾,我比你更强大。 这和与人交谈是一样的。 如果你明白我说的话,你就会明白; 如果你不明白它,你就不会明白它。 你必须提高你的水平才能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常说这个社会坏人多,坏官坏商人多。 作为一名艺术家,你应该做什么? 那就是比他们差,差到坏人都不敢欺负我,但是我欺负你,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欺负了你。 我的每一件作品几乎都在骂人,但我也转过很多次。 你想击倒我,却找不到击倒我的理由。 这就是它的乐趣所在。 (大笑)
我的作品几乎都是国家任务
这个“先锋牛”做出来后,遭到了很多反对。 当时甚至有示威游行,也不让展示。
南都:你的作品几乎都是和政府有关的,很多甚至是政府的任务。 您如何处理艺术与任务之间的关系?
潘鹤:我的作品几乎都是国家课题,但这些课题必须让我印象深刻,让我能够发挥自己的优势,我才会接受。 我一直都是这样。 可以说,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我已经通过作品说出了我想说的一切。
我和官员的关系就像恋人一样。 如果他是真心的,用“美人计”,那我就用; 但如果他特别丑,那我就用它; 有些官员既不漂亮也不无价值。 如果你脸色难看,那我就推迟攻击吧。 这样你就可以在与他们的互动中占据主动。
我们与地方政府的合作也是一个缓慢、探索的过程。 最初的合同非常糟糕。 直到您的手稿发表后才支付第一期付款。 可能给你一百万、十万,然后他拿了你的稿子,找别人来做。 后来我也学会了聪明。 在我开始为你制作之前,你必须先给我第一期付款的 30%。 第二期不给我30%,我就不铸铜了。 如果最后你不给我30%,我就不做铜了。 剪彩后,剩下的10%给不给我都没关系。
南都:“文革”后,您很快提出了制作户外雕塑的想法,这也成为了日后中国城市雕塑的起源。 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呢?
潘鹤:早在20世纪50年代,我就写了一系列批评私人收藏雕塑的文章。 1979年,我在广州报纸上发表了《雕塑的主要出路在户外》一文。 文章一发表,立刻引起了中国雕塑界的关注。 当时大多数艺术家还不能理解我,说我是学者。 因为当时各个雕塑创作室缺乏创作小型雕塑的资金,更不用说大型雕塑了。
缺钱是当时中国雕塑面临的最大问题。 当时我是广州美术学院雕塑系主任。 我发现雕塑系的学生毕业后很难找到工作,所以没有人愿意报考雕塑系。 中国整个雕塑行业非常落后。 过去,中国的雕塑大多是宗教形象。 1911年辛亥革命后,迷信被铲除,各种佛像被毁,大型雕塑几乎绝迹。 那时的雕塑几乎等同于手工艺品,都是用娃娃、铜像等工艺品制成的用于出口。 我很看不起这种行为。 那些有尊严的艺术家只是为了钱而取悦外国人吗? 所以我当时就提出,雕塑不能这样,我们的艺术前途不能被外国人左右。 我们说的是我们自己的话,而且它们一定是事实。
当时国家开始建立经济特区,我意识到这是一个推广城市雕塑的绝佳机会。 于是我通过关系认识了领导,说服他们用城市雕塑来服务城市建设。 我说服他们,一个城市不仅要有绿化,还要有文化。 但文化是无形的。 如果无形变成有形,就必须依靠雕塑。 这样,慢慢地,雕塑社会的需求就会转化为城市建设的需求。
我在20世纪70年代开始创作大量作品。 截至目前,我统计登记的户外雕塑有660件。
南都:您这个阶段创作的《先锋牛》、《珠海渔女》等,已经成为代表一座城市的经典符号。 您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创作了这么多的作品,您通常是如何寻找主题的?
潘鹤:我的作品都是以“发挥主题”为基础,通过不断的反思和推敲才能产生的。 比如,在我创作深圳地标“创业牛”之前,深圳市领导让我做一个“大鹏”,但我觉得如果把大鹏建在市政府里,它就会变成“笼中鸟” ,所以我不同意; 一年后,他们提议将其做成“莲花”,意思是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我当时就问:泥是谁? 你的合作者只是泥巴吗? 还有一年,他们提出要做狮子,但我还是反对。 政府竖起“狮子”只会让人们感到恐惧。 后来,当他们再次接近我时,我主动提出要做一头“牛”。 因为我们这一代人与牛有着密切的关系。 起初我们只是甘心当“孺子牛”,建国后我们就成了“牛鬼蛇神”。 现在国家又荒了,又要开荒了。 责任落在了我们身上,于是我们开始开荒。 牛。 我的想法是,我做的不仅仅是一头牛,路上的几千台推土机都是开荒的牛; 开荒牛背后的树根不是树根,而是落后意识:官僚意识、小农意识等等,它们交织在一起。 如果这些根不拔掉,未来就没有发展。 这头牛的前脚是跪着的,寓意着这一代人努力工作。 很多人不明白这些含义。
这头“先锋牛”建成后,遭到了不少反对。 当时甚至还有游行示威,也不让展示。 当我看到这种情况时,我也发动群众抗议,保护这座雕塑。 后来,邓颖超来过一次深圳,看到这座雕塑后非常感动。 她说,先锋牛不仅是深圳经济特区的象征,也是共产党的象征:脱贫致富、艰苦奋斗。 这使得拓荒牛一直保留至今,并逐渐为人们所喜爱。
继《创业牛》之后,我又制作了《艰难时刻》,提醒深圳人民不要忘记过去的艰难岁月。 几年后,我觉得有必要提醒大家不要得意忘形,要提高自己,所以我又做了一次《自强不息》。 但到目前为止,深圳还不愿意将这座雕塑与另外两座雕塑放在一起。 领导说:现在不是完美了吗? 雕塑《自强不息》仍放置在“深圳经济特区30周年纪念公园”入口处。
户外雕塑乱象
现在很多雕塑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一些所谓的艺术家完全变成了奸商。
南都:有没有人反对在海珠广场设立“广州解放纪念雕像”?
潘鹤:我也被人骂过。 我几乎每一部作品都会被人骂。 现在的海珠广场上,曾经有一座穿着苏联军装的雕塑。 “文革”前,他们觉得这个雕塑是苏联占领广州的暗示,所以最后把它毁掉了。 “文革”结束后,有人想搞一个新的,于是在全国范围内发起了征稿活动。
当时提交的稿件超过10万份,几乎全部都是地上挂着国民党旗帜。 这似乎已经成为默认格式。 但我不同意这种做法。 我当时有一个想法,但是很难解释,那就是毕竟国共两党过去合作过。 物久而合则分,久分则合。 今天他们是分裂的,但明天他们可能会团结起来。 你今天踩国民党了。 琪,明天复合怎么办?
其他设计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但是我想到了,所以我当时就指出了这是做不到的。 我现在所做的就是把我踩到的国民党旗帜换成鲜花。 这些鲜花是群众在欢迎解放军进城时抛撒的。 然后我还在雕塑的底座上刻了几个大字——“一切政权属于人民”,淡化了党派色彩。
对于我的每一个作品,我都会考虑我死后它们会发生什么。 几百年、几千年之后,它们不仅还能存在,而且还能让别人明白我的意思。 但愿如此。
南都:雕塑给您带来了很多快乐,但您为什么不让儿子潘奋继续做雕塑呢?
潘鹤:因为在我们这一代,雕塑是一门很难、很差的艺术,而且也很危险。 没有真爱最好不要从事雕塑。 雕塑完成后,必须放在公共场所,但我们在公共场所没有发言权,必须服从领导。 这时候就有一个疑问了。 你听领导的话吗? 如果你不听,你可能会遇到很多麻烦。 他们这一代人没有我这样的能力。 我什么都不怕。 即使我被枪杀,我也会感到荣幸。 现在情况并非如此。 很多雕塑都不知道叫什么,有些所谓的艺术家完全变成了奸商。 这就是现在的背景,谁也无能为力。
南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潘鹤:我现在受不了了。 以前我腰椎间盘突出,连刷牙都不敢。 后来我的腰椎、大腿、小腿的毛病都好了,但我就是站不稳。 但我非常乐观。 我已经九十岁了。 仅仅贪婪是不够的。 “贪”字用多了,“贪”字就会变成“穷”。 当我和关山月从牛棚里出来后,我就找了个地方做工作室。 关山月送给我一块牌匾,上面刻着“云鹤楼”的名字,赖少奇给我写了一副对联,“云来去去,云来去去无心”。 ,鹤飞鹤立,恩辱尽在眼前。” 这副对联在我的画室里放了五六年了,后来我发现我们还是太天真了,世界不可能那么简单。 于是我把它们全都取下来,让杨善深给我写了一块新牌匾,上面写着“密juju”,意思是没有大脑的人,表明我是一个很愚蠢的人。 后来,杨善深给我写了一副对联:“真正的英雄,是能吃苦的人,是不引人羡慕的庸人。”
南都:自从您在20世纪70年代提出户外雕塑以来,城市雕塑越来越多,但质量参差不齐,经常出现非常“离谱”的作品。 您认为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潘鹤:自从我提出的“雕塑应该走出去”被大家接受之后,越来越多的雕塑走向了室外。 20世纪70年代以后,中国可以说出现了数千件雕塑作品。 但确实存在很大的问题。
20世纪80年代,我和刘开渠创办了雕塑社。 他是主席,我是副主席。 刘开渠曾经来找我说,北京的一条路上有几十个雕塑。 它们的质量很差,而且看起来很丑。 他问我应该做什么。 他提议将它们全部移走,移动它们。 但我的意思是,搬家是可以的,但是仔细一想就很麻烦:如果我们不搬家,我们两个人就会名誉扫地;如果我们搬家,我们两个人就会名誉扫地。 如果我们搬家,我们就会浪费国家财产。 而且即使我们移动这些雕塑,也根本无法影响到制作这些雕塑的人。 他们可以搬到其他省份继续生产。 而且,这样做的话,不仅攻击不了低水平的“艺术家”,反而还会攻击官员,让他们以后不敢随便答应做雕塑。
所以这件事让我们很头疼。 起初,我们两人牵头成立雕塑社,以为可以名扬后世。 结果现在这些户外雕塑的效果很差,各种艺术家都得意忘形,争先恐后地去做这些雕塑,而且做出来的也是三心二意的东西。 最终,我们的两位创始人可能会背负永远的骂名。 这个问题太复杂了,我们这一代人没有办法解决。